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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写小甜饼的甜文作者一枚呀❤️

明年今日if线 中

     少年时,赵无眠曾调侃齐林:“小乖,马克思说理性认识依赖于感性认识,我怎么觉着你像是截然相反似的,连该不该高兴都要先用逻辑思考一会儿。”


     一语中的,齐林就是这样,缺失人类基本感情,便用理智和逻辑去分析。


     什么时候该欢喜,什么时候该悲哀,什么时候该爱,什么时候该恨。


     而此刻,齐林难得感受到了什么叫“不能自已”。


     ——回牛津以后,他分明打定主意,不再关注任何有关赵无眠,以及北黎的事,可手指就是不听使唤,像有自主意识似的,总不自觉点开有关北黎的时政资讯。


     偶尔愣神,理智回笼时,屏幕已经停在有关赵无眠的页面。


     原来十四年的习以为常,并非一朝一夕能改。


     于是他亲眼见证昔日在向日葵田中插科打诨,欢笑胡闹的少年摇身一变,成了迈上联邦不爱丁堡总统府历经风雨,老旧却华贵的阶梯,面对联邦内外民众发表建国宣言的执政官阁下。


     高台上,他一身军装,凌厉如青锋,沉稳如古松,威势极盛,压迫力强得不容人直视。


     齐林却只觉得,赵无眠好像更瘦了,病骨支离,嶙峋得更甚与齐林分别时。


     大抵是很不好过。


     齐林隔着屏幕与他对视,凝望他那双拢满倦怠,疲乏却不颓靡,被磨难洗练得炯炯坚毅的眼眸。


     轩如霞举,明媚灿烂的少年将后半生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,为联邦的解放而斗争,蹚过坎坷泥泞,终究蜕变成了钢铁烈阳般的领导人。


 他将生命拉丝成线,居然真的为全联邦撑了伞。


 身为一个前联邦公民,齐林不由自主倒了小半杯红酒,与电视机顶相碰:“Here's mud in your eye.”(干杯,祝你健康)


 不是敬他的旧情人,而是敬北黎执政官。


     北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,从另一个角度而言,是政治体系形式的变更,以资本主义国家改革成社会主义国家,这种政体放在全球屈指可数。


     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,在牛津大学的研讨会中,引发学者们热切讨论。


     “外界一直有关于北黎执政官沉疴病重,命不久矣的传闻,现在看来,实事也应当如此。”有政治学家缓缓道。


     “为何?”齐林忽然问。


     齐林对时事政治并不关心,忽然发问,倒是让那位政治学家有些意外地怔愣了一下。


     不过齐林曾是北黎人,前些日子刚从那边做科研项目回来,这样问好像也无可厚非。


     政治学家便笑笑:“北黎执政官要推行的改革政策,先进性很强。但,对如今的北黎而言,是有些……操之过急了。”


     说的应该是赵无眠大力推行反腐,以及颁布“死后遗产不可继承”制,和“公职人员违法犯罪制裁与普通公民等同”政策的事情。


    “我赞同诺曼先生的观点,”另一名政治学家颔首,“不过话又说回来,一国以内,政治层难免有派系之争,北黎倡导民主,要扼杀这样的现象无可厚非。”


    诺曼先生沉吟片刻:“问题就在于,北黎才刚刚成立,联邦的底子还在,执政官根基尚未稳固,就要反过来整治那些和他打天下的人,怎么可能不遭反噬?”


     交谈不过寥寥数语,齐林却顿时将其中缘由理清。


    赵无眠何等高瞻远瞩运筹帷幄,普通政治家能想到的,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?


    可他依然这样做了。


    这就证明,他没有时间了。


    他怕他死去以后,北黎重蹈联邦崩坏靡乱的覆辙,担心如今的政治管理层滥用权力,让子孙后代占据政治机构。


    所以,他不惜一切代价,也要用政策推动改革,为他死后的北黎做打算。


    他要保北黎人民一个清明的太平盛世。


    后续也如牛津里的政治学家们所料。


    “死后遗产不可继承”制和“公职人员违法犯罪制裁与普通公民等同”制,彻底引起北黎一部分官员的不满。


    由于执法手腕强硬,人民群众也开始觉得赵无眠只适合打天下,而非治天下,已不适合大统一之后的共和国。


    二者联合,以小部分和赵无眠打天下的将领为首,举起了让执政官倒台的旗帜。当然,也有一大批对执政官指导思想的拥护者积极反抗。


    舆论很快将赵无眠塑造成了独裁者的形象。


    包括准阴暴乱的残局在内,赵无眠在位时一系列不符合人类道德标准的措施被翻出来,在互联网上闹得沸沸扬扬。


     人们似乎忘了当初是谁将执政官视若神明的。


     执政官阁下的声望跌入了历史最低点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数日后,鸣玉州长李寺去世。


     当夜,齐林被一道雷鸣惊醒。


     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微微震动,齐林点开屏幕的指节一顿。


     ——他收到了一条不远万里而来,出自亡者之口的留言。


      李寺的声音庄重严肃,和王勉的慈祥和蔼截然相反,并不那么惹人亲近:“齐教授,在青藤初见你时,我便一直想和你聊聊,可惜琐事缠身,至今没有机会。”


     “首先,我要向你表达歉意,齐教授,在获得你准许之前,我决意将执政官阁下的事情托付给你。”


     “执政官阁下命在旦夕,鸣玉州虽有基因编辑技术,可在我有生之年,却终究未能找到这项技术的突破之法。”


“我寿数将尽,学生尚小,鸣玉,已无可托之人,可谓穷途末路。”


     “听闻牛津医学院人才辈出,也已成立了基因编辑的专项技术研究团队。希望,您能看在曾经与执政官的少年情谊上,可以……再为无眠施一次援手。”


     “执政官阁下为国事操劳至此,已牺牲一切,他的一生不该如此结束。”


     “若你能答应,在下……感激不尽。”


     录音播放完毕,齐林却还怔愣着。


     赵无眠今年才多少岁?连三十五的生日都还没到。


     可这是个人均一百二十岁寿命的时代。


     他明明还这么年轻啊……


     他这辈子,还没到他从小想去的卢浮宫,看一眼莫奈的《睡莲》,看一眼他自小就心心念念的《蒙娜丽莎》。


     他骨子里是如此浪漫的艺术家,应该在走完一生以后,以更浪漫,更为人称道的方式死去才对。


     怎么能,在万人所指中,以疾病缠身这种,痛苦又狼狈的方式离开呢?


     他如此热爱他的人民,怎么能在人民的唾骂声中离开呢?


     床头柜中摆放着齐林与赵无眠少年时的合照。


     齐林看着相框中熟悉却陌生的面容,心脏像是突然被数以万计的牛毛针刺了一下似的,猝不及防泛出密密麻麻的酸楚。


     酸到一定境界,就成了疼。


    心一疼,嗓子就开始燥,四肢百骸被牛津阴冷的寒风一吹,也开始失温泛疼。


    齐林心脏疼得简直像在筋挛,疼得瑟缩,颤抖,发冷,在难受中迷惑。


    明明说好断绝关系的,他不是该恨赵无眠么?


    怎么事到如今,却还会为赵无眠心疼啊?


    他为什么,会心疼啊?

    

    不知不觉,齐林脸庞已沾上一片濡湿冰冷。


    与此同时,鸣玉州晚山医院的病房内。


    本便行将就木的执政官听闻李寺去世的噩耗,当场昏迷。


    这次对他进行抢救的人是心微。


    赵无眠肺部遭到感染,情况一直在恶化,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在衰竭,只能镇痛。


    可是再镇痛的话,身体恐怕就撑不住了。


    刚接过李寺手中接力棒的心微被他的病棘手得愁眉不展,将情况如实告诉彭芃,让彭芃和赵无眠做决定。


    向来以妩媚美艳示人的小教母这些天同样疲惫不堪,憔悴得妆都没有上,在医院走廊哭了几通,才做足心理准备,推门走进赵无眠的病房。


    赵无眠戴着氧气罩,呼吸薄弱得很艰难,加上进食困难,只能靠输营养液为生,已经虚弱到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。


    他定定看着天花板,没力气动,目光放空失焦,像在思念着什么人。


    “无眠。”彭芃轻叫道。


    他见到彭芃,脸色苍白地扯了扯嘴角:“丫头……变丑了。”


    他声音仍旧嘶哑,如同砂纸磨过桌面,飘飘忽忽的,轻得近乎微不可闻。


    “你才丑,”彭芃咬了咬下唇,“无眠……我有件事情,想和你说。”


    “嗯,你说。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此刻赵无眠半截身子埋进土里,竟比从前更加温柔。


    这种温柔超脱世俗,有了第三视觉,近乎神明般的慈悲。


    彭芃将心微的话复述给赵无眠,赵无眠平静地听完,道:“……我已经疼了一辈子,不想,再疼下去了。”


    这是他算计好的。


    他没有给自己留后路,也没奢求过能善终。


    如果能走得舒服一些,对他而言,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。


    这话一出,彭芃的笑脸险些强撑不住:“……哥,哥哥,你不要走好吗?你说过我们兄妹两个要互相扶持一辈子,你不要走好吗?”


    “……对,不起啊……”赵无眠的叹气声从胸腔里扬出来,指节颤抖剧烈,仿佛想将手抬起来,却又实在没有力气,“我……要毁约了。”


    “哥哥……”彭芃紧紧握住他,眼泪一滴一滴落,大颗大颗打在他手臂上,“你不要走……我只剩下你这个亲人了……你不走好不好?”


    “……别哭。”


    别哭啊,我已经没力气,再为任何人擦眼泪了。


    “哥哥,哥哥……”彭芃终于再也绷不住,泪如雨下。


    她是彭家人,父母皆死于彭来之手,从未感受过亲情,孤苦伶仃得就像是飘摇在风雨中的一朵小花。


    是赵无眠为她遮去风雨,松土施肥,将她养大。


    赵无眠是她的后盾。


   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曾无数次发誓,等她长大,一定要反过来当赵无眠的后盾,成为兄长所向披靡的刀锋。
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,她明明已经掌管玛非亚,成为北黎人人畏惧三分的玛非亚教母,却还是……留不住她的兄长呢?


    她的兄长啊,终究要如秋天凋零的杏叶一般,乘万里长风而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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