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5

只写小甜饼的甜文作者一枚呀❤️

明年今日 if线 下

    手术与疾病造成的痛苦越来越剧烈,赵无眠的反应也越来越明显。


   胃部强烈的收缩痉挛,四肢不间断的抽筋,肺部严重感染的窒息,心力衰竭导致的酸胀剧痛,种种症状有如枷锁,将他囚在病床上,动弹不得。


   他常常觉得连皮肤都是痛的,连呼吸,吞咽口水这样基本的动作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。


   连赵无眠这样善于忍耐的人,都要被疼得死去活来,像是被千刀万剐了无数遍,又缝补回原来的模样。


   肉体的腐朽太明显了,赵无常常觉得,躯壳是困住灵魂的累赘。


   到这种程度,死亡反倒成了解脱。


   可惜北黎要他活着。


   他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,早已失去一切威信,甚至决定自己生死去留的能力。


   为了尊严体面,赵无眠只能没日没夜的熬着,熬着,无声无息,不言不语。


   对齐林的思念竟成了唯一的精神慰藉。

  

   或许是知道他要承受的痛苦有多剧烈,心微向彭芃提出了注射吗啡的治疗方案。


   彭芃拒绝得很果断。


   “为什么呢?”心微不解,“注射吗啡是缓解他痛苦最有效的手段之一。”


   “毒品造成的梦境,会引起他最不堪的回忆,”彭芃握了握拳,有不忍心,却很坚定,“在玛非亚时,他曾被用毒品控制过……大半年,为戒去毒品没了半条命。”


   心微属于最晚追随赵无眠的那一批,对这些前尘往事并不了解,却对赵无眠右臂的针疤记忆尤深,闻言失神了刹那。


   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。


   “无眠很熟悉吸入毒品的感觉……他不会希望我们这样做,”彭芃低声说,“如果要这样……他宁愿去死。”


   心微慎重地点点头,此后再没提这事。


   同一时刻,齐林找到了在牛津医学院的傅琛,连同几个教授一起,针对赵无眠的病情展开了有关基因编辑的实验。


   一连数日过去,实验终于有了进展,傅琛也答应齐林,随他回北黎医治赵无眠。


   牛津飞往北黎需要十二小时。


   当天,“违反各国公共利益”,“非法剥夺他人生命”等罪名成立,北黎政府宣判剥夺赵无眠执政官头衔,剥夺赵无眠政治权利终生,并判处赵无眠死刑。


    北黎下了好大的雪。


    棉絮般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,山水与云天同色,白茫茫一片,狂风大作,呼啸不止,太阳是冷的,月光就更冷了,泠泠晒着银沙般的大地。


    赵无眠忽然发了一场高烧。

 

    夜里,在心微的照看下,赵无眠猛然惊醒。


    他被反复不止的病痛折磨着,恍若陷落幻觉当中,不知身在哪一日。


    医疗机器冰冷跳动的声音变得模糊了他的呻吟,与喃喃自语,冰雹噼里啪啦地砸落,与狂风携手猛烈撞击窗牖,像是锲而不舍叩门的死神。


    心微凑近了,听见他说:“小乖……疼,我好疼。”


    还听见他说:“齐林……我要见齐林。”


    身为医生,心微见证过太多这样的时候。


    她凑到赵无眠耳畔,哆嗦着轻声问道:“……执政官阁下,您,您还好么?”


    赵无眠四肢诡异地抽搐着,呼吸声粗大破碎,嘴里不断有血溢出,额角冷汗不断,迟迟没有作答。


    风一直吹着,雪更大了。


    病痛像一只看不见的猛兽,不间断吞噬着他的骨血。


    这一刻,连最后一点都要被吞尽了。


    无休止的疼痛,苟延残喘的存活,和无知无觉的死亡相比,哪个更好?


    心微失声痛哭,紧紧握着赵无眠的手。

   

    无意识地挣扎对抗过后,他有一阶段的平静,接着,忽然有了睁眼的力气。


    他疼得只能发出气音,却执着地凝视着心微,以一种近乎恳求的态度,一字一顿:“……我。”

   

    “……我,我想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想,我想……再,再听……齐……齐林,的声音。”


    我要走了,让我再听听他的声音吧。


    让我和他道个歉,让我和他道个谢,让我和他道个别吧。


    让我……最后再说一遍我爱你吧。


    能上手术台的医生经过千锤百炼,手一般稳得很,能用镊子夹着细丝穿针。


    作为其中翘楚,心微却连齐林的电话号码都输了好几次才能拨通。


    可是,却仅限于能够拨通。


    拨号时的嘟嘟声慢得像赵无眠逐渐变得迟缓的心跳,与破败沉重的呼吸。


    一秒,两秒……


    一下,两下……


    一通,两通……


    咳嗽声,呼吸声,电话声交织。


    赵无眠眼眸拼尽全力凝聚的光亮逐渐消散,心微也逐渐变得不知所措。


    “接电话吧……”心微内心疯狂呐喊着,绝望的泪水从眼角淌落,“接电话吧,齐林教授,求求你了,接电话吧……”


    “有人等着你呢……”


    “有人等着听你说话,等着你说爱他呢。”


    “这个人交代遗言时一半关乎北黎,一半有关于你,在他心目中,你是能与国家比肩的人。”


    “这样的人,你怎么舍得,让他在病痛与悲伤中离世?”


    “你怎么舍得,怎么舍得呢……”


    心微一遍又一遍,近乎僵硬地拨打着齐林的电话,泪流满面,不置一词。


    “……就,这样吧。”赵无眠长叹出一口气,如初识那日般,宽容地同心微道。


    这口气真的很长,仿佛灵魂飘荡而出,站在生命尽头,遥遥回望自己的一生。


    这一生就像是上天和他开的一个玩笑,一半快活洒脱,一半痛苦寂,受尽恩宠,也遭尽折辱。


    想生时死,想死时生,欢短悲多,深恩负尽,爱人错过,自为光影,自为神魔。


    他无数次想了结,想过放弃,与齐林重逢后,又想活着,想和齐林白头偕老,去走少年梦想中的一生。


    最终真正站在生命尽头时,赵无眠只觉得可惜。


    可惜又错过了向日葵的花期。


    可惜放下了手中的生花妙笔。


    可惜无法见证北黎繁荣昌盛。


    赵母起名时,借了东方的典故,“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”,希望赵无眠此生“不应有恨”。


    可惜他一生有这样多的恨。


    可惜他哭着来到这个世界,最终也在痛苦中死去。


    可惜他生有诸多遗憾,死亦含恨而终。


    可惜他最终仍未能见一面他的少年。


    可惜,可惜啊……


    赵无眠闭眼闭得很平静,若非检查过他已全无生命体征,心微甚至会以为他只是像平常一样,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。


    灯光清楚照射出他眼角的水痕。


    他生前几乎从不落泪,死时却是哭着离开的。


    齐林舟车劳顿,赶到晚山医院时,见到的就是赵无眠瘦得不成人形的尸体。


    身躯仍有余温,除却没有心跳和呼吸以外,一切都很正常,正常到让人不敢相信,这已经是一具尸体。


    齐林紧紧握着赵无眠的手,与他十指紧扣。


    “咩咩,醒醒,”齐林轻声道,拍了拍他的脸,好像还怕他有起床气,“别睡了。”


    可惜这一次,赵无眠再也没有回应。


    他的少年再也不会懒洋洋地撑起身子,给他一个早安吻,然后不厌其烦地强调说爱他。


    他的少年再也不会赖在他身边,用尽浑身解数博他一笑。


    他的少年再也不会睁开那双无辜和煦的双眼了。


    他真的彻底错过了向日葵的花期,也真的彻底失去了他的赵无眠。


    缺失数年的情绪终于回笼,齐林百感交集,万千种情绪涌上心头,哀伤悲恸,以至于当场泪洒胸襟,泣不成声,站立不稳。


    酸涩苦楚从胃里涌上来,几欲作呕。


    于是他终于明白,原来那些用逻辑理智推导而出的恨并不存在。


    王勉,劳伦,北黎人民,甚至全世界,原来都不重要。


    原来他如此深爱赵无眠,甚至能与物理学比肩。


    一场天人永别之后,向来超脱宇宙之外,冰冷寡情的齐林就像是忽然被点亮了某种天赋似的,终于能彻底感受到何为爱恨。


     可惜那个一直与他在爱恨中纠缠的人已经离他而去。


    否则,赵无眠一定能听一次齐林真情实感的告白。


    赵无眠病逝的消息传出以后,很快轰动了整个北黎。

  

    念及在革命战争中的贡献,北黎还是为赵无眠举办了葬礼。


    这一刻,他的罪过仿佛突然消失了,人民不约而同遗忘了对他的谴责,只余下无尽的感慨与哀思。


    他忽然又成了北黎的神明。


    葬礼中,齐林亲自为他扶灵,一身黑衣,面无表情,温度好像随赵无眠的一起褪尽了似的,冷峻到让人难以接近。


     道别仪式上,他走到赵无眠的遗体旁,庄重又虔诚地献了他一个吻。


    “再见了,我的爱人,”齐林眼里含着泪,却笑着,“这个结局配不上你。”


    “请给我一些时间,”齐林郑重其事地在遗体旁放了一束明媚灿烂的向日葵,近乎虔诚地向遗体允诺,“我要送你一个奇迹。”


    “一百年后,我要你活着。”


    “活着,然后去做我们喜欢的事。不顾政治,不顾物理。”


    “一百年后,我会去找你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一定给你一个,最完美的结局。”


    “等着我赵无眠,我来……救你了。”


      ——这个结局不尽人意,那就让我来修改吧。


      ——我来救你了,我的爱人。


——

   神志不清的产物,逻辑和语句和错字有空改QA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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